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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0章 三更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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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皎好不容易, 頭一次主動去親太子殿下。

事先,她其實沒想過太子到底會是什麽反應。

也許,是仍舊倔強如初口是心非地把自己推開, 再狠狠地罵上幾句。

又或者, 是……轉怒為喜地跟她“重歸於好”,雖然這麽說也不怎麽恰當, 畢竟兩人之間仿佛也沒怎麽“好”過。

但就算宋皎想到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情形,她卻萬萬沒料到太子殿下竟然會……

暈倒了。

趙儀瑄暈了過去,直接把她壓在了門扇上。

宋皎大驚之下,只得竭力擁住他的腰, 生恐他不小心倒下跌到頭。

但趙儀瑄身高且健碩,他能單臂夾住她而不費吹灰之力,宋皎用盡全身力氣卻都無法將他扶住, 連自己也給壓得即將跌坐地上。

他身上冰涼的鎖子甲蹭在宋皎的臉頰上,她心裏慌張起來, 隱約覺著將要窒息,也顧不得別的了,忙揚聲叫:“來人!”

外頭的內衛本來不便擅自闖入, 聽到宋皎的聲音不對,才急忙閃身進來。

兩名內衛扶著趙儀瑄,到縣衙裏間將他放下,為太子除去靴子,又小心地解了鎖子甲。

宋皎扶著門扇喘了會兒, 才跟著走了進來。

“殿下是怎麽了?”她問道, “路上可有不適?”

內衛面面相覷,終於其中一位查看過太子的情形,回身說道:“不瞞宋按臺, 這三天多來,們幾乎都是人在馬上,甚少休息……殿下金枝玉葉,哪裏受得了這個,連們這些時常在外頭奔走的人都受不了。”

宋皎眼睛一直:“三天?從京城到這兒,你們走了三天?”

另一個輕輕地嘆了聲:“是啊,太子殿下特意調了宛國進貢的天馬,又事先命各地驛站都挑選好上等良駒,準備隨時換馬。一路上除了必要的補給之類,都是在馬上的,殿下如何吃得消,們所乘的天馬,腳力不同於中原良駒,一日可行五百裏的,這樣還生生累死了兩匹呢。”

宋皎從頭到腳都覺著微微地戰栗,她怕自己會站不住,便往旁邊走開了一步,靠在桌邊慢慢坐到了椅子上。

怪不得太子下馬的時候是那樣的,這滋味她並不陌生,當時在鷺安江上飄了幾天,每次靠岸歇息,她雙足落地的時候,整個人還在搖搖晃晃,仿佛人在水裏。

太子的感覺,應該是變本加厲的難受吧。

兩名內衛本是不敢多言的,只是從京城到西南,雖然說是為西南的災情跟兵禍而來,但就算再怎麽樣,也不必太子親臨。

就算太子要親臨,那麽大可打出旗號,擺出鑾輿,前呼後擁,帶著隊伍慢慢而行,何等愜意,何等自在,何等威風。

何必似救火一般,豁出性命的趕路?吃這種苦頭!

剛才在城門樓下,看到太子將宋皎一把攬了上來,不獨獨是周縣尉等人,連他們也是吃驚不小。

但他們都是太子手下的精銳,知道不該看的不看,不該問的不問。

何況太子做事,從不必向人交代。

可他們卻也察覺了出來,這位宋按臺,對太子殿下而言,“非同一般”。

因此,他們並不跟宋皎隱瞞這一路的辛苦。

宋皎有些微微地頭暈,片刻才反應過來:“是了,得叫個大夫來看看。”

“啊,按臺不必,”其中一位說道:“屬下略知醫術,方才給太子殿下把了脈,只是過於疲累,又一時地氣血逆亂……只要讓他靜靜地休息片刻便好,對了。”

他從隨身的背囊裏掏出兩個錦布袋:“這一包是補氣寧神的,用清水或者蜜甜水送服,這一個是外敷的傷藥,就勞煩一下宋按臺吧?”

他說話的時候總像是帶笑的,語氣非常的謙和。

宋皎怔了怔:“補氣寧神的知道,外敷的又是怎麽說?”

內衛笑了笑:“宋按臺大概是不習慣騎馬,若是長時間在馬上,不管怎麽騎術高明,腿上……也總是會磨破的。這路上屬下本要替太子檢看敷藥,可殿下不肯叫外人動手……如今既然,咳,想必殿下不會拒絕宋按臺吧?”

宋皎這會兒還不明白他的意思,只聽見“腿上”兩個字,便以為是腿上有什麽擦傷之類,當下點頭:“這個無妨,交給便是了。”

內衛的笑更深了些,語氣也更柔和了:“那就多謝按臺大人了。們就在外頭,若有需要,按臺只管喚一聲。”

宋皎見他言談溫和篤定,又隨身帶著藥,料想他不是什麽“略知醫術”,恐怕是東宮內衛裏精通醫術的。

她倒是忽然想起了,便說:“且慢,也有一個不情之請。”

內衛詫異,卻仍是帶著一抹笑:“按臺請說。”

宋皎道:“先前……東宮諸葛侍衛長受了重傷,昨夜命人請了大夫,據說暫時無礙,只是那大夫甚是古怪,所以想能不能……”

內衛臉上的笑收了收,不等她說完便道:“這個是們分內之事,這就去。”

他正要退出,又看了看太子:“殿下就交給按臺了。”

他們兩個退了出去。

宋皎把那兩包東西放在桌上,自己倒了一杯水先喝了。

洗了手,她從錦囊裏摸出一顆藥丸。

走到床前,看看太子一無所知之態,不由伸出手去,在他的唇上摁了摁。

“真是拿你沒有法子。”仗著他昏迷不醒,宋皎捏住太子的嘴,硬是把藥塞了進去。

又去倒了一杯水,好不容易灌了兩口,怕他咽不下去,便伸出手指向內戳了戳。

感覺太子仿佛動了動似的,宋皎急忙縮手,有些擔心他突然醒過來,自己被抓個現行。

幸而趙儀瑄並未醒,宋皎松了口氣,又去取了那外敷的傷藥。

坐在床邊,將袍擺掀開,宋皎把太子的褲管微微撩起細看。

小腿修長,而很有力道的樣子,但是沒有傷。

宋皎兩條腿都看過了,突然整個人懵了。

她回想剛才內衛說話時候那仿佛不便啟齒的樣子,又細細想了想騎馬的時候的情形……宋皎徹底呆了。

宋皎暗罵自己真是愚蠢,居然沒聽出那內衛的弦外之音:假如太子只是單純的腿上有傷的話,為何竟不許別人幫他檢查敷藥。

她居然就一口應承下來,這真是……騎虎難下。

宋皎本想罷工,找個內衛來幫他就是了,反正如今太子昏迷未醒,誰上不一樣。

心裏雖這麽想,她看了眼趙儀瑄,將那袍子往上又撩高了些。

明黃緞的中褲上,隱隱地殷出了觸目驚心的血色。

宋皎只看了一眼,手便忍不住抖了抖。

起先她不願給趙儀瑄上藥,是因為……這個不方便。

這簡直像是當初見螢山上她救他的時候那尷尬的情形。

不同以那次的是,那次只她一個人,而這次她有的選擇,所以宋皎想選侍衛來做這個。

但是此刻看到那被血浸了的緞子,宋皎別過頭去。

她還沒看見傷,但已經料到那必定已然血肉模糊了。

她沒辦法去面對這個。

攥著藥,宋皎起身。

太子昏昏沈沈地,睡了不知多久。

縱然暈厥中,他仍能察覺大腿上有些刺痛。

連日的馬背奔波,已經將他的腿側磨破了,本來敷了藥就可以好,但他沒有時間去靜靜養傷,硬是扛了這兩天。

此刻,不知又有什麽蹭著他的傷,太子悶哼了聲,卻又咬緊牙關。

他覺著自己可以忍。

只要能快些到那個人身旁,他什麽都能忍。

但是過了會兒,趙儀瑄慢慢地不覺著疼了,又或者是習慣了。

取而代之的,是另一種奇異的感覺。

這傷處就如同當時在見螢山上被那野蛇啃過之處,如果是在宮內,是盛公公或者小內侍們的話,太子是不會抗拒的。

趙儀瑄不願意叫內衛們幫忙料理,同時也知道他們若發現了,必然又要啰裏啰嗦地勸他休息之後再行趕路。

可是此刻,有很軟的手,在溫柔地給他處理傷處,起初的微微刺痛後,是藥膏融化的清涼。

模模糊糊中他感覺那只手越來越近,越來越靠近了,手指下的些許小小刺痛,反而更加引得他……

無意中起了反應。

太子幾乎以為自己是夢回了見螢山,此刻的他便飽受蛇毒跟蛇血的苦惱折磨。

但又不是。

那只手仿佛受驚般停了停,然後又慢慢地繼續,盡忠職守地將藥都塗盡了。

他的腿是舒服了,但另一處卻不太舒服。

太子哼了聲,像是不滿,又像是渴望著什麽。

眉頭微蹙。

潛意識中,他確實是希望那只手可以大發慈悲,會照顧到他另一種的“苦”。

但他到底並未得償所願。

而這次太子並非是中毒,也沒有蛇血的催動,所以趙儀瑄只是無能為力而又憤憤然地陷入了昏睡。

給趙儀瑄上了藥後,宋皎連手都沒顧上去洗,便將他的袍子快速地拉下來遮住。

雖然袍子的某處很不敷貼地鼓了很大一處起來,她仍是鐵了心的假裝沒看見。

宋皎打定主意,這雖然是她第二次、但一定是她最後一次幹這種事!

倒不是為了別的,只是因為那破損的傷口實在叫她心裏難受。

當然在這之外,還有一點是……太子殿下果然還是那麽的不老實。

宋皎非常的費解,為什麽不管是見螢山上中毒,還是此刻敷藥,太子明明神智都不清醒了,那個地方,卻異常的清醒精神呢。

這到底是太子的天賦異稟,還是……男人都這樣。

宋皎沒心思去多計較這個,因為敷完藥,她也已經精疲力竭,連思索的能力都仿佛消失了。

本來這三四天裏她就沒怎麽睡,但先前是因為生死關頭,又關系了一城百姓的存亡,竟忘乎所以。

此刻知道援軍定了乾坤,外頭已經不必自己去支撐了,心頭便松懈下來。

心頭一寬,那倦意山呼海嘯般席卷而來。

她看了看太子安睡的臉,本來想要下地去找個地方休息會兒。

可是,說不清是出自什麽樣的情愫,宋皎想……就暫時地在趙儀瑄的肩頭上靠一靠。

只靠一會兒,她就會立刻下床。

這一靠……就從下午到了晚上。

趙儀瑄先醒了過來。

最先映入太子眼簾的,是一只搭在自己身上的小手。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餃子:太子昏迷了,誰上都一樣,讓內衛上吧

太子:上什麽?誰敢上?

內衛們:瑟瑟發抖

啊,連軸轉,好累鴨,此處需要小夥伴們暖心的鼓勵T。T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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